随时发疯

您好,欢迎光临(秦方)

秦明小的时候总会待在父母开的小面包店里照看,因为父亲总要外出送面包,母亲也忙着做面包或者是采买,店里总只留他一个人,因此店面就安了一个感应器,只要有客人就会响起“您好,欢迎光临”的声音,在里屋的母亲听到感应器响起的声音次数多了就会出来看看。

秦明总是很寂寞,他和别的男孩不一样,他不喜欢打游戏,只喜欢看些医学类的书籍,可惜隔壁家的小书店总是不肯借给他太长时间,因为那些书往往价格要比别的书高出好几倍,阿叔自然是不肯多借。

久而久之,秦明就只能趴在柜台那里,慢慢地吃着买剩下的蛋糕点心之类的,渐渐成了个小胖子,街里别的小男孩总是嘲笑他,他也渐渐习惯了,只日日期盼着能有多几个客人来,这样母亲就可以停下手上的工作,摸摸他的头,跟他多说几句话……

秦明走出店外又走回店内,机械女声在不断重复着“您好,欢迎光临”,他母亲急急忙忙出来,却只看见秦明一个人得意地笑,秦明记得很清楚,当时母亲脸一下子就黑了,只觉得脸上一阵风,脸颊就传来尖锐的痛处,连带着脸上的肉都一颤,秦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那苍白的“您好,欢迎光临”响的刺耳……

很久很久以后,秦明才明白,当时父亲住院,母亲为了赚钱拼命地工作,而他的调皮,不过是母亲多日一来的情感发泄……

从那一巴掌以后,秦明就更加一语不发,不知道是心理还是生理出了问题,他渐渐厌恶蛋糕然后就是各种小零食……

一天,“您好,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秦明抬头就看见一个眉眼精致的小男孩无措地张望着面包店架子上的面包,似乎在纠结要吃哪一个,秦明问他:“你好,你要买什么?”

那个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唔,我想吃草莓味的蛋糕,可是我够不着”

秦明望了望在架子上的蛋糕,伸手就拿了一包,递给那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接过,如获至宝一般抱在怀里,笑弯了的眼眸里藏着点点星光,秦明一愣,接过了他塞到手的钱,转身放好钱回头就不见那个小男孩的踪影……

接下来的好几个月,那个小男孩总是时不时出现在店里,每次都是买一块草莓蛋糕,渐渐地也就知道了那个小男孩叫方木,也很喜欢看书,秦明开始期待门口响起“您好,欢迎光临”的声音……但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响起,而且母亲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却总是在夜里哭泣,秦明厌食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母亲也没有察觉,只是一有空就开始一张一张地数钱,然后重重地叹息……

方木再来店里已经是三年多以后,秦明不复当年胖子的形象,越发有少年的轮廓,方木倒是没怎么变,除了长高了些,眉眼依旧好看得紧,方木倒是很惊讶秦明的变化,秦明还记得他惊讶时小鹿一般的眼神,真是可爱……

再后来呢?按照言情的发展应该是日久生情,最终甜蜜结局,可现实总是有落差,方木告诉秦明他要出国进修心理学可能不回来了,秦明眼神一滞,默默地把好几块草莓蛋糕塞到方木怀里,然后完成了这一场平静的告别……

秦明后来考到了医大,厌食呕吐的症状愈发严重起来,有个学心理学的学长劝他去看看医生,秦明只摆手说没事,身形越发瘦削,等到暑假回家,母亲握住他的手时都忍不住发颤,秦明也是微笑着说没事……

整个暑假秦明都在面包店里打下手,面包店的生意越发不如从前,倒是门口的感应器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敏……

临走的时候,秦明拉着行李箱站在架子前,看着依然放在最上层的草莓蛋糕,突然有些怀念,不知道,方木,怎么样了?还……会不会回来?秦明失笑,自己怎么总是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人家都说了……可能……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吗?

凉风轻轻,店门口突然传来感应器的声音“您好,欢迎光临”

秦明突然红了眼眶。

您好,欢迎光临我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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